菜籽油是我们这里为主的食用油,我们把菜籽油叫香油,香油就是菜籽油的代名词。可能是油太少,物以稀为贵。民间有这样一种说法,贵重的东西移动或拿起,像端杯香油,足见菜籽油的稀缺与珍贵。

谈到菜籽油,想到油菜花。三月春意浓,百花竟开艳。在百花盛开的季节里,唯有一种花覆盖广,花期长。从2月零星开始,直到3月,这就是油菜花。
我赞美油菜花,不是因为有多美丽,是因为金黄的花不带丁点杂色。宁可黄上顶,不愿半途蔫。难能可贵的是油菜花孕育的籽粒能给人类提供食用油。

每年阳春三月,油菜花盛开,惹人眼馋,陶醉过多少文人默客,吸引多少市人前去踏春,早已是养蜂人安营扎寨的场所,政府还为之举办油菜花节。
金黄的油菜花,触景生情,想起小时候,生产队打(榨)了菜籽油,各户去分油。因刚打的菜籽油是毛油,没有过滤,没有沉淀,含有不少杂质,而油缸下层杂质又多些。为了公平起见,抓阄摸号头分油,没有人为限定先后,全碰手气,是大家认可的,避免不必要的纷争。既使这样,也还派一个人拿根棍子在油缸里不停的搅拌,尽量使杂质散布其中,分到底层相对少些。毕竟一个生产队才几百斤油,到每户只有十多斤。毕竟油不比水,没有十天半月是沉淀不了杂质的,大家又等着吃新油。

因为吃油少,食材匮乏,事多劳累,生活艰苦,很多人闹胃病,冒酸水。我曾经闹过此病,有时酸水直涌喉咙,使人极其难受。
以前种植的本地一种白菜性油菜,叫田菜籽。植株矮,叶小呈淡绿色,紫红色小籽粒,产量少,油率低,造成缺油吃的根本原因。后来有了甘蓝性胜利油菜,突破了白菜性油菜长期低产的局面。由于胜利油菜生长期长,影响下季作物种植,不能大面积推广。杂交油菜的诞生,解决了作物季节问题,也从根本上解决了缺油吃的状况。

改革开放实行责任制,农民有了经营自主权,杂交油菜得到了进一步的推广与普及,也越来越趋向于高产,早熟,抗倒伏。打破传统耕作方式,改历来翻耕碎土种植,进行育苗免耕移栽,使杂交油菜生长期不推迟,保障了下季作物季节不受影响。收割完晚稻,抓紧时间移稻草,开沟整垅,挖窝放苗,放捧火土,淋定根水,还抽出时间翻晒晚稻。
第二年,油菜谢花后,玉绿色的荚果渐渐长大,成熟的荚果压弯了枝梗,一年一度抢收菜籽,抢插早稻到了。收割的菜籽荚要用要子捆成捆,要子是用稻草朝一个方向缠绕而成,用扦担挑到稻场码成堆(垛)。挑扦担是力气活,又要技巧,力大的扦担插入菜籽(荚)捆中,两只手就能把扦担和一捆菜籽荚举起来,再去插另一捆。力小的要挖乌龟,就是扦担一头插入菜籽捆,顺势把空的一头插入土里,再用肩膀背着扦担去插另一捆。就是力气好的,挑多了也要挖乌龟。田地全部种了菜籽,每家稻场堆起了大小不等的圆椎形菜籽荚。早稻插完,抢晴天打菜籽(荚),码堆的菜籽荚极易霉烂。有时稻场铺满菜籽荚,正在用连枷敲打着,雨来了。雨过后,土稻场沾上一层菜籽。

后来扩种棉花,一段时期田地几乎全栽上了棉花,为直播油菜预留了空间,边捡棉花边种菜籽。第二年,边栽棉花边收割菜籽,撩割的菜籽随地(垅)放,避免以往菜籽荚码堆霉烂,在田地间预留了场子。棉苗移栽完,平整场子,锄掉菜籽蔸,带上彩条布,连枷、扬叉、渣耙、撮箕、筛子、扫帚、箩筐、蛇皮袋、扁担或推车、茶水、去打菜籽,缺一样不方便。
昔日稻场打菜籽,后来把稻场临时设在田地旁,一块彩条布就是一块打菜籽的场子。原野望去,田间地头连枷声声,粒粒菜籽落入彩条布上。
裹夹在菜籽荚里的灰尘,随连枷的扬起和落下,钻进鼻子进入喉咙,弄得满汗水的脸上鼻乌嘴黑,只有一双眼晴还在眨。身上的衣服早已不是原有的颜色,人也变形象了。

有一年赶早吃了饭去打菜籽,被小小的鸡蚊子叮得无可奈何。专叮人的脑壳,蚊子越叮,手很自然的要在脑壳上刨,越刨越叮,黑压压的盘旋在人的上方,挥之不去。面对微小的蚊虫,人有时很脆弱,当时沮丧到了极点。
趁早凉快,遭蚊虫叮咬;太阳当空,又热得难当,是当时的真实现状。事后与别人说起蚊子叮咬,可没我说的严重。位置低,树木草多,靠近水面的地方,蚊子多些,反之,地势高,干躁的地方少些。难怪,我打菜籽的地方邻近河沟,河沟沿线杨柳树成林,蚊子喜阴暗潮湿。当你抱菜籽荚,避免不了身上沾水,犹其脑壳沾水了,蚊子立即跟踪你,数量之多,群体出动,叮得你无法做事。唯一的办法,只能学养蜂人用密网巾把头罩着,包了网巾又焖热。没办法,不然蚊子紧随你没完没了的,凉快的时间会白白被小小蚊子耽搁,回想起心有余悸。

杂交油菜适应性广,只要是能生长庄稼的地方都种上或栽了油菜。冬天,绿油油的油菜苗覆盖大地;春天,金黄黄的油菜花开满原野。一季一变化,是农民耕耘土地的杰作;一年一收获,是农民辛勤劳作的结果。
一年的种植一年的收获,除完成农业税,上交提留,自家还留了几百斤打油。昔日挑水桶用来了挑油,家家添置了大油坛或油缸。菜籽打油量的增加,原有的榨油加工有限,一些有榨油技术和父辈办过榨油作坊的,重操旧业,干起了榨油。
端午节前后是农村榨油高峰期,每当油榨打新油时,菜籽油的香气飘出几里路,沁人心脾。责任制后我家第一次打油是在邻乡处界的油榨咀,因榨油而得名。我用鸡公车推了两百来斤油菜籽,父亲挑了两捆柴火和水桶,母亲牵着水牛前去打油。


大木榨、大碾台、斜炒锅、还有蒸粉子的锅。油菜籽放到斜炒锅里,烧着自家带的柴火,不停的用炒板翻炒着,使籽碾破后呈深黄色,再放入碾台周围的碾槽里。牵来水牛,套上轭头,给牛蒙上眼晴,使牛旋转时不发晕。水牛自从拉犁耕田,还没有转圈拉过碾架。刚开始牛蹄踏进碾槽里,牛屎屙在走道上。牛有个习惯,当你牵它去干活,屎尿就来了,不过走几圈牛就规矩了,直到把籽碾成粉。

蒸锅里的水已经沸腾,油匠把蒸粉子的包袱盖在蒸锅里的拱形蒸架上,弄撮粉子到包袱里抹匀,用另一块包袱覆盖在上面,也弄撮粉子抺匀。待上包袱粉子有湿润汽提开,提出下包袱把粉子倒入铁圈内的稻草窝里,油匠快速跳动着脚板,傍边踩压稻草把粉子包着。循环往复,一个个粉饼叠放在那,等会多了上到榨里。高温蒸煮的粉子,磨炼了油匠的脚板,滚烫的粉子在油匠的脚板下像没有温度似的。油匠把最后一个粉饼上入榨内,我和油匠推起撞来。

把一个两头大、腰身细、用木杆吊起的长方体铁锤往后推去,油匠喊出一声哟嗨,反向顺势把吊锺一拉,吊锺瞬间撞击在榨扦上。随着油匠一声声哟嗨,多根榨扦在吊锤的撞击下,把粉饼渐渐挤薄,黄涔涔的香油(菜籽油)流入桶里。一家打这么多菜籽油,是从没有的事,也是以前不敢想象的事。

第二年没有到邻乡去打油了,也没有用牛拉碾。往后几年,村里有了几家打油的。各自添置了平底炒锅,磨粉机,液压榨油机,不用人炒籽,不用人打撞,再后来只把油菜籽往机斗内上就出来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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