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世界孙少平在矿山（平凡的世界的原西县）

原创2022-05-05 19:10·溯史行吟

我站在十字路口，隐约感觉在这里会遇到焦急等田晓霞逛街的孙少平和搂着胡八一插科打诨的王胖子，他们擦肩而过，却谁也不认识谁，温州来的周麦狗和老爹周万顺在小酒馆里喝的微醺。

身边的人都在闲逛，人们穿着短袖、长袖，老年人披着薄棉衣，陕北的阳光灼热，阴凉处又发冷。一群孩子噙着两元钱买的小哨子吹得我耳膜疼，皮肤黝黑的商贩拿着非洲手鼓敲的乱七八糟，新开业商店门口唱着声嘶力竭的摇滚。嘈杂和熙攘让我见不到脑海里的这几个人，毕竟这是真实的古镇，而少平与王胖子和周麦狗是小说里的人物。

古镇叫高家堡，街道格局像满街醋香的阆中古城，镇子中间都有一座骑楼，这里几百年后出名是因为接连在这里拍《平凡的世界》、《鬼吹灯》、《温州一家人》等几部电视剧，这几部剧都是我喜欢和看过几遍的。

我在国营饭店里坐下，想吃上口孙少安和少平兄弟觉得贵的心疼的饭，被接待我的神木文旅朋友硬拉去吃招待餐。我站在供销社门口，不少花白头发妇女出出进进，大概偷手绢的郝红梅和跛脚女子侯玉英也杂在这群妇人中。路遥先生在三十年前走了，如今主人公和配角也老了，年轻人依然被年轻的角色们激励鼓舞，可没人想过这些角色已经六七十岁了。

看了很多遍《平凡的世界》，却一直没有角色代入感，倒是海洋和少平很像，自己考学，进城工作，靠着努力在大不易的长安打拼下一套房子和三口之家。

有排旧房子挂着考古队食堂的木牌，这是《鬼吹灯》的布景，刘锐是小说铁杆迷粉，叹息着说如果有租服装的店，自己就扮王胖子在街上走来走去，论诙谐幽默和把事不当事的性格，他和王胖子还真是非常像。刘锐和海洋走在后边东拍西照，仿佛孙少平和王胖子成了好朋友一起逛街，算算出生时间，少平出生在1958年，王胖子比他大七岁，刘锐也恰好比海洋大了七岁。

我心里想着李立群张译演的《温州一家人》里在陕北打石油的周万顺周麦狗父子，这里有他们创业时背着大包袱被城管赶的乱跑的镜头。

古镇西边山头有康熙征葛尔丹路过时住的龙泉寺，据说寺里古井是他的马蹄踏出来的，海洋说他们村的井是李世民骑马踏出来的。我去过的河北、山西、陕西、甘肃不少景点也都有帝王将相骑马踏出的井水和泉水，我想可能这些古人的副业可能是开着挖掘机四处打井。

寺里锁着门，我们翻墙进去，功德碑上镶着不少弹头，它们和石头永久成为一体，这是国共两党激战的见证，远处山脊上的几座烽火台残破不堪，是明代汉蒙两族战争的遗迹，除了现代，几千年里高家堡一直都没太平过。秃尾河从堡子和山之间流走，这条断尾巴老龙无声无息的自在游动，才不管城里人是喜是悲，是汉是蒙，是活人或者枯冢。

古镇东北方也有庙宇，叫兴武山，寺院占据陡峭竖立的山头，远远看去像一方黄铜印玺，又像坚不可摧军事要塞，庙里只有一条上下的路，高高低低十几间大殿供奉各位神佛菩萨和叫不上名字的神仙。今天来的太早，庙里还没有香客，也没见看庙居士，或者是下山趁人多做生意去了。庙门口在修路，小工是个黑瘦妇女，说一天工钱220元，大太阳下干的很卖力，汗水滴滴答答砸在地上，连成一线。

陕北历史上战乱过多，流离失所的人们需要各种神灵护佑自己，也需要险峻的地方保护自己，独立高处的兴武山和龙泉寺就是平时祷告和乱时躲难的地方，也因此陕北历来有在高处铸城的习惯，佳县古城，吴堡石城，都莫不如此。

热闹是古镇的表象，衰落才是真相，第二天早上，太阳热情照着古镇和我被晒黑的脸，在小巷子里遇到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白发老人，佝偻着腰，脸上没有喜悦和悲伤，麻木的就如同他们身边残败倒塌的石墙，一户人家二楼传出电子颂佛声，黑乎乎的窗里似乎挂着有求必应的锦旗。

八十多岁老婆婆从小巷尽头走来，像是任兄昨天见的那个。有四个儿女，却只能每年掏五百元独自租住这里，没有收入，靠自己门前小菜园种的菜换米和盐，任兄想给她些现金，发现没带钱，我想我遇到了一定给她些现金。今天真遇到了，我却也没带现金，只好原地定住，看她背影缓慢迟钝的转过街角，直到被阳光拉长的影子也消失不见。

完成于2022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