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嫡女:天命所归【憨憨的墨】
延庆三年,冬至,大雪。
“秋词,”冷宫内一个穿着单薄的女子长叹一口气,脸上露出期待的神色问道,“今天皇上应该会来吧,都一个月了。”
女子面前同样穿着单薄的宫女安慰道,“皇上心中是记挂娘娘的,定是朝中事务繁忙,等到皇上得了空一定会来看娘娘的。”
“吱——”
就在主仆二人对话的时候,冷宫的大门被人打开了。
推门而入的不是谢安然期待的皇上,而是她的妹妹,当今的宸妃——谢宛然。
“宛儿?”谢安然起身看着妹妹一脸疑惑。
她都来冷宫一个多月了,皇甫彻居然不亲自来接她出宫,到底是有何事这么忙?
“姐姐。”谢宛然见她不解,却也不解释,只是笑盈盈地唤道。
只见谢宛然是一袭浅金花软缎,外面套了一件浅宝兰的水锦帽衫,耳上是今年最新的点翠拉长石耳珰,白皙的手上戴着晶莹剔透的玉镯,手里还抱着一个汤婆子。
和面前冻得手脚冰凉,身形憔悴的主仆俩形成鲜明的对比。
“宛儿,淑妃一事可是查清了吗?是皇上叫你接我出去的吗?”谢安然期盼的问道。
淑妃是齐太傅的庶长女,早年在她们还在三皇子府的时候,她便诞下了府中的长子。
前些日子不小心在御花园失足落水,高烧了三天三夜,竟然被烧死了。
皇上也因此震怒,误以为此事与她有关联,在一个月前就把她打入了冷宫。
谢安然理解皇上当时的心情,所以收拾来冷宫的时候也是没有拖沓的。
只是这都一个月了,才叫人接她出宫,皇上也太慢了,谢安然在心中抱怨。
“姐姐,查清楚了。”谢宛然笑眯眯地看着她。
当然查清楚了,皇后谋害皇长子一事已经板上钉钉,但是皇上碍于曾经皇后的帮扶,不好直接出面。
特意叫她来了结此事的。
“那就好。”谢安然舒了口气,她就知道皇上定会查清真相,还她清白的,“秋词,你去收拾一下,咱们也该回去了。”
“是,娘娘。”秋词应道。
“不必了,”谢宛然抬了抬手,眼底闪过一抹戏谑。
“虽然已经查清楚了,但是皇上还没有让姐姐回去,正逢今儿冬至,妹妹怕姐姐孤单,特来看望姐姐的。”
说罢,谢宛然让身后的宫女把食盒拿了出来,把手中的汤婆子交给另一个宫女。
亲手把食盒里热腾腾的饺子端到了谢安然面前。
“姐姐,这是妹妹亲手给你做的饺子,”谢宛然还拿了一套碗筷摆到了谢安然面前,一脸体贴地说道,“是你最爱吃的馅呢,你快尝尝。”
吃完就好上路吧,谢宛然心想。
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她谢安然就算是嫡出,柳大将军的亲外孙女又如何?最后不还是落得个这般下场!
“好。”谢安然此时虽然有些困惑,却也并未多想,只觉得心中暖暖的。
吃了几个饺子后,想起这个月一直陪伴她在冷宫受苦的秋词。
扭身对着身旁的秋词说道,“秋词,你也吃一些。”
想当初她被打入冷宫,也只有秋词愿意陪着她来。
秋词的眸子闪了闪,低下头,推辞道,“奴婢不饿,娘娘吃。”
谢安然正要再让秋词吃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小腹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
单薄虚弱的身子再也无法承受这种疼痛,谢安然趴在桌子上。
看着眼前依旧笑的纯真的谢宛然,不可置信的问道,“为……为什么?”
为什么要害她?
她们不是最亲密的姐妹吗?
难道从前她对她的关心和爱护都是装的吗?
“姐姐,皇上说了,皇后谢氏,因谋害皇子一事,无颜面对世人,在冷宫服毒自尽!”谢宛然笑得一脸得意。
她以为她和姨娘都是真心待她的吗,不过是见她愚蠢好利用罢了。
她倒还真对她们掏心掏肺,深信不疑,今日这般下场也是她谢安然活该。
今天就让她再为她铺平最后一条路吧!
“不……不可……能!”谢安然一脸不敢置信,皇甫彻怎么会这样对她啊!明明是她倾尽家族之力帮助他从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坐上皇位,也是她帮他平衡前朝后宫,坐稳皇位的啊!
“姐姐,悄悄告诉你,大皇子是我推下水的。”
“你且安心上路吧!”谢宛然大笑。
如今大皇子已死,她的二皇子便没了障碍。
等到皇甫彻封她为后,她将会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谢安然只觉得通体冰凉,随着眼前的一阵天昏地暗,意识逐渐涣散。
失去意识前,她所看到的最后一幕是秋词向谢宛然行礼。
谢安然死了,死在延庆三年冬至那一天。
那一天家家户户都在吃着热腾腾的饺子,开开心心的期待着新的一年。只有谢安然,一个人在冷宫孤独的死去了,被自己亲妹妹毒死了。
可是谢安然死的好不甘心啊,明明她都已经拥有一切了,怎么一瞬间就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姐妹情深,什么夫君真爱,什么奴婢忠心,原来都是假的!
当谢安然的身体彻底死透,她的灵魂从身体里飘了出来。
但是却没有直接去投胎,而是漂浮在她自己的尸体旁。
于是,她飘啊飘,飘到了皇上的御书房。
看着她曾经深爱的男人,在听闻她的死讯时,没有一丝伤心。
只是凉薄的对着身旁的侍卫说,皇后谢氏,罪孽深重,不得入皇陵。
她飘到谢宛然的宸佑宫。
看着她曾经最信任的妹妹,正兴高采烈规划着自己的新后大典。
她又飘到了谢家,发现谢家没了她也是一片欣欣向荣。
谢宛然的生母苏姨娘也因为谢宛然即将封后,被抬了正妻,谢宛然的亲弟弟也被皇上封了官。
谢安然的离世没有给她们带来任何影响,反倒像是解决了一个麻烦一样。
不知怎么,谢安然到了她的外祖家——大将军府。
她却看到为了斩草除根,大将军府被皇上收了兵权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回京!
看完了这一切的谢安然又回到了自己的尸体旁,定睛一看,却发现四周居然是乱葬岗。
她的尸体不过是被人用席子卷了一下便扔到了这里来。
想她生前贵为皇后,死后竟是连一口棺材都没有。
谢安然只觉得冷,透彻心扉的冷……
谢安然觉得她就是再愚蠢,可是她这一生不曾害过人、杀过生,怎么就落得了这般下场。
外祖他们都是好人,为了大周的安宁一生兵戎不断。却因为她世代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回京。
倒是那些作恶多端的人,却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怎么就没有报应呢?
谢安然瘫坐在她的尸体旁,想哭却哭不出来,鬼是没有眼泪的。
就在谢安然万念俱灰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穿着暗宝石绿长袍、鬓发如云、双眸如一潭湖水般平静的男子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缓缓靠近她的尸体。
皇甫策盯着地上这个身形瘦弱的女子,眉头紧皱,无奈地摇摇头,心中升起一种同病相怜的感情。
也是个可怜人,和他一般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不过他还有命,她倒是蠢,连自己的命都丢了。
不过说到底,她倒是要轻松些,他这般活着又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呢!
皇甫策轻叹了一口气,对着身旁的侍卫说道,“齐越,帮谢小姐收尸!”
帮谢小姐收尸……
一瞬间谢安然心中泪如雨下,尽管鬼是没有泪的。
她缓缓起身对着皇甫策鞠了一个躬,喃喃道,“谢谢你……”
曾经她是风光无限的三皇子妃时,对于皇甫策这个废太子总是万般看不上。
因为皇甫彻她还几次对皇甫策恶语相对。
没想到最后愿意帮她收尸的人,竟然会是他。
谢安然只觉得这辈子自己真是眼盲心瞎,可是她还是有好多遗憾,若是能够重来一世,该有多好。
谢安然眼前的场景逐渐模糊了起来,周边最终陷入了一片宁静的黑暗。
最终一声哭声打破了这宁静,谢安然的耳边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小姐,小姐您醒醒啊!”
黑暗中的谢安然挣扎着睁开眼,只见一个穿着粉衫的娃娃脸小姑娘伏在谢安然的窗前轻声啜泣。
“秋……云?”谢安然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声音沙哑的问道。
秋云和秋词原本都是她的大丫鬟,只是秋云性子木讷,不如秋词讨喜,一直就不太得谢安然的欢心。
进宫的时候谢安然就没带她,秋云就被她留在相府了。
后来听谢宛然说,秋云嫁给了王管家的儿子,再后来和王管家的儿子吵架一气之下上吊了。
当时谢安然十分信任谢宛然,现在仔细想来事情怕是根本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般。秋云那般的老实性子,又怎会因为一点小事上吊呢!
只是为什么她会在这里见到秋云呢?
谢安然这才开始打量周围的场景,是她在相府的闺房。
莫非……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是温的!她还活着!
“小姐!”秋云一脸惊喜地看着眼前躺在床上刚睁开眼睛的谢安然,激动的大喊道,“小姐醒了!”
随着秋云的喊声,一个高挑的丫鬟挑了帘子从屋外进来。
“小姐您可醒啦!”秋词走到谢安然床前,一脸关切地望着她。
“这些日子小姐一直高烧,奴婢可是担心坏了,如今小姐醒了,奴婢的心这才能放到肚子里!”
秋词果然还是那个伶牙俐齿、能说会道的秋词!
“嗯。”谢安然淡淡应了一声。
定定的看着曾经她自以为对她忠心不二的大丫鬟。
想到前世秋词向谢宛然行礼的那一幕,秋词怕是早就被谢宛然收买了。
不知背地里又做过多少害她的事情。
她强压下那种不适,不让自己露出破绽,只是眼中对于秋词再从前的无半点喜爱。
“我有些饿了,你去厨房看看。”
“是。”秋词应道,接着习惯性地转身,对一旁的秋云命令道。
“秋云,你去让厨房那边给小姐做一碗白米粥,小姐刚醒,肠胃弱,吃不得刺激的东西。”
秋云正要应声去厨房,谢安然眉头轻轻一皱,“秋词,你去。”
从前她竟是没有发现,这秋词使唤她院里的其他人是如此得心应手了。
秋词一愣,心里当下就有些不痛快,大小姐向来是不会叫她去做这些粗活的。
接着笑着推辞道,“小姐刚醒,奴婢陪着小姐好好说说话吧。”
“秋词,你去。”谢安然不容置喙的说道,想到现在还不能够让秋词起疑心,又补充了一句,“我最放心你了。”
“是,小姐,奴婢去去就来。”闻此,秋词讪笑了一声,转身出了屋子。
屋内只剩下秋云一脸不解地望着谢安然,小姐不是向来喜欢秋词陪着的吗?
今儿怎么,对了,刚刚小姐说最放心秋词,怕是这次落水小姐害怕了。哎,想着想着秋云长长叹了一口气。
“秋云……”谢安然看着神情莫测、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秋云,出声打断了她。
秋云的母亲是先前伺候过她母亲柳氏的严嬷嬷,秋云也是从小便在她身边伺候的,想来应该是可信的。
“啊,小姐!奴、奴婢在,小姐有何吩咐。”秋云猛然回神,呆头呆脑地应道。
“今年是哪一年了?”谢安然问,怕秋云疑惑,接着又解释了一下,“我睡了多久了,我记不得了。”
秋云根本不疑有他,老老实实地回答,“今年是建德十六年,三月初十了,小姐您已经睡了三天了。”
建德十六年!三月初十!谢安然心中大惊,她正是三月风寒,高烧昏睡了好几天,才醒过来。
然后谢宛然就来邀请她去护国寺祈福了。也正是在护国寺,谢安然开始了命运的第一个转折点……
不出所料的话,她醒来的消息现在已经传遍相府了。
谢安然的眸子暗了暗,一会儿,她的好妹妹谢宛然就该来登门看望了。
“小姐,奴婢回来了。”
秋词一边说,一边把食盒内的白米粥端到了谢安然面前的小桌子上。
“奴婢特意叫厨房那边小火熬的白米粥,小姐久等了。”
谢安然略有深意地打量了秋词一眼,怕是去给谢宛然通风报信了吧,不过面上谢安然倒是没有表露出任何的不悦来。
毕竟现在敌强我弱,谢宛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扳倒的。
谢安然舀起一勺白米粥,轻轻吹了吹,眼眸低垂,她现在必须韬光养晦!
至于秋词,眼下把她打发了虽然容易,可是那样一来谢宛然势必会安排新的人进来,到时候就是敌暗我明了。
不如把秋词留在身边,最起码是敌明我暗,谢安然心中如是想。
一碗白米粥喝了一半,谢宛然人还未进屋,声音就先传进来了。
“姐姐——”
然后一张白净的杏仁小脸映入谢安然的眼中。
只见来人一双仿佛盈盈秋水的美目,一身米黄色长裙,披了一件亮黄色的圆领斗篷,十分的清纯可爱。
怪不得前一世皇甫彻那么喜欢。
谢安然望着这张脸,顿时气息不稳,抓紧了身下的床单。
脑海中浮现出的全是临死前,谢宛然那张巧笑嫣然却又满怀恶意的面孔。
瞬间气血涌上心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恨不得当场就撕了谢宛然这个虚伪恶毒的庶妹。
“呕——”刚刚喝下的白米粥差点被她吐出来。
吓得一旁的秋云连忙走到她身后,轻轻拍着她的背。
秋词也是急忙倒了一杯水,端到她的面前。
“姐姐怎么还没好?”谢宛然一脸忧心忡忡的看着她,仿佛就是一个满心都是姐姐的好妹妹。
“翠兰,快去请大夫来。”谢宛然催促着身边的丫鬟。
“宛儿,我无碍,不必再麻烦大夫跑一趟了。”谢安然轻声道,垂下眼眸不再看谢宛然,逼自己像往常一样。
她用理智告诉自己,现在不能冲动,她必须潜伏,等到必要的时机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见她缓过来了,谢宛然也没有再叫丫鬟去请大夫,而是坐到她的床榻边。
“姐姐这次落水,宛儿好担心,直到今日见了姐姐安好,这颗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来了。”
说完这些,谢宛然拿出手帕,掩面哭泣。
谢安然内心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谢宛然当真是好演技,若不是提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断是发现不了谢宛然的真面目的。
她一边暗地里痛恨谢宛然的虚伪,一边又和谢宛然虚与委蛇。
“宛儿别哭,姐姐保证,以后一定会注意的。”
谢安然假意安慰,“你瞧,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咳咳……”
到底是初愈,加上从小体弱,谢安然话还没说完就开始咳嗽了。
“姐姐你就不要逞强了。”谢宛然满脸心疼地看着她,帮她轻轻拍背。
随后,话锋一转。
“姐姐,宛儿听闻护国寺的符十分的灵验,等过几天姐姐身体好一些,咱们一起去拜一拜求一个吧。”
句句都是为她谢安然着想,谢安然心下冷笑,表面上却是一脸感动,“好。”
前一世也是风寒初愈之后,谢宛然邀着她去护国寺拜一拜。
也正是在护国寺,她谢安然对皇甫彻一见钟情,从此死心塌地……
只是这一世,她只想平平安安地活着,让那些真心爱护她的人也都好好活着,那些害过她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应!
这一世一定是上天的恩典,她绝对会守好自己的这颗心,从此以后,绝不软弱,保护好身边的人!
谢安然低垂的眸子暗了暗,对谢宛然下了逐客令。
“宛儿,我有些困了。”
大病初愈精神不佳也是在所难免,再说她今天也不想再看到谢宛然这张虚伪的脸了。
她怕自己忍不住,还是一个人先休息一下,养好精神吧。
“姐姐是该多休息一下,”谢宛然果然一脸歉意。
善解人意地说道,“宛儿忽略了姐姐刚醒,身子还虚,今日就不打扰姐姐了,明日我再来看姐姐。”
说罢,谢宛然就带着丫鬟离开了谢安然的屋子。
盯着谢宛然离去的方向,久久,谢安然长舒一口气。
重生一世,今生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两天后,谢安然身体大概痊愈了。
于是,谢宛然便邀着谢安然去了护国寺祈福。
谢宛然对谢安然依旧面上是一副亲亲热热的模样,感情好到非要和谢安然坐在同一辆马车上。
谢安然只觉得谢宛然一副虚伪的嘴脸十分膈应。
只是碍于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只好先虚与委蛇。
路上倒是还算顺利,一行人来到了护国寺。
由于符要第二日才能拿到,一行人只好在此居住一夜。
方丈也早就为他们一行人安排好了住宿。
傍晚,谢安然坐在屋内,静静的回忆着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情。
如果她的回忆没有出错,那安排好的刺客就要来了。
前世谢宛然和三皇子早已私下串通好,这一场贼喊捉贼的刺客大戏就是他们为谢安然精心打造的。
也正是因为这一场所谓的英雄救美,谢安然对三皇子皇甫彻一见钟情。
不过,这次不会了。
她谢安然今生绝对不会再爱上皇甫彻。
甚至,连这个英雄救美的机会她都不会给他。
想罢,谢安然离开寺庙安排好的房间,独自一人跑到了护国寺的后山上面去。
天渐渐黑了下来,谢安然在后山上面找了一个小亭子坐着,连灯也不点。
静静的从山上看着山下的场景。
随着天色渐暗,不出所料,下面逐渐热闹起来了。
远方传来的打斗声并没有激起谢安然心中的波澜,这一刻她的心中十分宁静。
心中暗道,这是第一个改变。
突然,一个一瘸一拐的身影闯了过来。
“什么人?”谢安然大惊,瘦削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
刺客不会跑到后山上来了吧?
难道她注定逃脱不了这宿命?
谢安然想要躲,却发现周围除了这个凉亭,那些树离她居然还有些距离。
真是无处可躲,犹豫之间,这个跌跌撞撞的身影逐渐靠近了她。
待谢安然看清眼前人的模样时,内心的慌乱渐渐平息了。
只见这人一席白衣,身上沾了不少鲜血和灰尘,发带散落了,却又丝毫不影响他温润如玉的气质。
这人正是上一世的废太子——皇甫策!
谢安然压下心头的惊讶,突然想到,上一世的皇甫策大概也正是在这个时候遇险中毒,后来毒素入体,双腿全废!
也正是因为身体上的残缺,老皇帝无奈之下只好舍弃了这个完美的继承人,另选新人。
此次皇甫策微服私访江南,回来路上竟被人追杀。
一路上他的侍卫为了掩护他也相继死去,他一路逃到京城,没想到还是受了伤。
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他发现丞相府的大小姐竟然在这。
虽然他和谢安然只有几面之缘,并未交涉过。
但是对着和他一般从小生母早逝的谢大小姐,皇甫策心中难免升起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觉。
心底只觉得她总不会害他的。
只见皇甫策跌跌撞撞地冲到了谢安然的面前,说了一句“救我”,然后便昏死过去了。
谢安然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高了两个头的人,第一次感觉是这么的无助。
前世他为她谢安然收尸,那么今生……
都是天意!谢安然心中默念道。
撸了撸袖子,谢安然盯着自己纤细的胳膊看了半晌,咬了咬牙,下定决心。
先是把皇甫策扛到了亭子里的椅子上,看着他已经被鲜血染红的裤腿,谢安然毫不犹豫地撸起他的裤腿,用嘴帮他把腿上的毒素吸出来。
此时谢安然心中只想着:但愿今生他的腿能保住吧。
希望现在吸出毒素还来得及。
和精于算计的皇甫彻相比,皇甫策更有一国君王的胸襟。
若是他的腿没有残疾,等到登上皇位后,大抵会是一位心怀天下的仁君吧。
皇甫策隐约间只感觉自己的小腿一阵温热,随后轻松了不少,不再像先前那么沉重。
意识也就放松了不少,眉头也不似先前那般紧锁,脑袋靠在谢安然的肩上睡了起来。
看着眼前安然入睡的皇甫策,谢安然的内心一瞬间感觉十分的宁静。
想起前世也是众叛亲离的皇甫策,谢安然心中生起一种同病相怜的感情。
只是这样的安静也没有持续太久,不过一会儿谢安然就看到一个小小的粉红色身影,吃力地举着火把,游走在丛林间。
“小姐!小姐!你在哪儿?”秋云焦急地喊着,四处寻找着。
谢安然看着眼前焦急的小人儿,心中觉得暖暖的。
“秋云,我在这儿。”谢安然出声道。
“小姐!”秋云激动地举着火把冲了过来。
不善言辞的她半晌才憋出一句话,“山下来了刺客,奴婢、奴婢到处都找不到小姐。”
“你能来找我,就很好了。”谢安然说道。
秋词此时怕是已经躲在安全的地方了,也就是秋云,大黑天敢一个人上后山来找她。
激动了一会,秋云才注意到谢安然身上还靠着一个人。
“小姐,他,他!”秋云指着靠在谢安然身上的皇甫策激动地说不出话。
这是哪里来的野男人!居然敢靠在她家小姐身上!
秋云急坏了,可是越急她这性子就越说不出一句话。
看着焦急地秋云,谢安然连忙解释道:“无妨,秋云,他不是坏人。”
“他正是咱们的当朝太子殿下。”见秋云还没回过神来,谢安然继续解释。
没想到秋云更激动了,指着皇甫策只会说两个字,“太子,太子!”
太子怎么会出现在这深山老林里,还和她家小姐靠在一起!秋云小小的脑袋里疑惑更多了。
“秋云,现在来不及解释那么多了,你来了正好,”谢安然吩咐道。
“搭把手,帮我把太子扶下去,现在太子受伤了,需要治疗。”谢安然指了指皇甫策受伤的腿。
看着皇甫策腿上的那一大片血迹,秋云连忙点点头,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两个人颤颤巍巍地扶着皇甫策从后山下来,在想着如何避开众人,悄无声息地进入寺庙。
毕竟这样也不好解释,太子此行必定是受奸人所害,若是正大光明地落入他人眼中,恐遭二次毒手。
好在这时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被抓到的几个刺客身上,趁着混乱,三人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寺庙的房间。
如谢安然所料,秋词那个贪生怕死的家伙此时果然不在屋内。
看着腿上还在流血的皇甫策,谢安然急切地想要找到帮他止血的东西。
由于此行只是短途,她们包裹所带东西并不多。
但是谢安然心知她身上仅有的丝帕是不足以帮他止血的。
于是,谢安然还是翻找了一下自己的包裹,突然翻到一样令她激动又尴尬的东西——月事带。
这……这帮皇甫策止血倒是绰绰有余了,不过这样的东西绑在一国太子身上会不会有些尴尬呢?
但是,来不及选择了!要面子还是要腿!反正也就她和秋云知道。
谢安然帮皇甫策把小腿进行简易清理后,就三下五除二地就把月事带绑在了皇甫策的腿上。
当这一工作刚刚做完,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姐姐,姐姐你在吗?”是谢宛然在敲门。
看着床上的皇甫策,谢安然一脸焦急,想了想叫秋云先用被子把皇甫策盖住。
然后谢安然叫秋云去开门,她自己则是站在秋云的身后。
“有什么事吗?”谢安然看着面上一脸关切地谢宛然问道。
“姐姐,刚刚寺里来了刺客,一直不见姐姐,宛儿担心。”谢宛然上前就要去拉谢安然的手,却被谢安然不着痕迹地躲了过去。
“刚刚我觉得屋里闷,出去透了透气,没想到回来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谢安然一脸毫不知情地说,顺势露出一脸后怕的神情,“还好宛儿没事,要不回去我该如何向父亲和姨娘交代。”
“姐姐无事就好,宛儿无妨的。”谢宛然推辞道。
一幅姐妹情深的画面在护国寺上演。
这般演技,若不是重新来过,谢安然怕是死都察觉不了呢!谢安然心想。
“对了,”谢安然突然发问,“宛儿看到秋词了吗?怎么一直不见她啊。”
“哎呀,”谢宛然一副才想起来的模样,懊悔地拍了一下自己,“怪我怪我,一直挂念着姐姐的安危,忘了说这丫头了。”
谢安然心下了然,却继续专注地看着眼前谢宛然的表演。
“姐姐,秋词这丫头可是个忠心的,见着刺客来了,找不到你了,连忙就去我那边找人帮忙找姐姐了。”谢宛然冲着身后的丫鬟使了一个眼色。
那丫鬟连忙说道,“大小姐,秋词姑娘现在估计还在找您呢,奴婢这就去喊她回来。”
不一会,秋词就气喘吁吁地跑到了谢安然面前,望向谢安然的眼中充满了关切。
“小姐,您上哪去了呀?奴婢可是要担心坏了!”秋词一见谢安然就行了个礼,然后关心道。
“无妨,去后山透了透气,”谢安然似笑非笑地看了秋词一眼,说道,“你这丫头可真是个有主意的!”
“都是小姐教的好。”秋词没有听出此时谢安然话中的深意,只当是她的夸赞,继续对着谢安然嘘寒问暖,“小姐没事就好,这次也真是多亏了三皇子也来护国寺,才赶跑了那些刺客。”
“多亏了三皇子……”谢安然口中喃喃重复了一遍秋词的话,然后笑道,“那我们可真是要好好谢谢三皇子了,宛儿,你说对吗?”
“姐姐说的极是,”谢宛然点点头,满脸赞同,“咱们谢家可是知恩图报,咱们必定要亲自重谢三皇子今日之恩。”
“现在天色已晚,怕是多有不便了,”谢安然继续说,“今日大家恐怕受惊了,都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明早咱们再去亲自谢过三皇子。”
谢宛然一行人便先回去休息了。
只是秋词今晚是断然不能再叫她进屋伺候了。
“秋词,”谢安然也摆出一副关切地模样,不容置疑地说道,“你怕是受到不少惊吓,今日就叫秋云来伺候,你且下去休息吧。”
秋词本想推脱一番,但是见谢安然态度坚决,加上今日她也实在是累了,便应声下去休息了。
谢安然回到房内,关好门,看着床上皇甫策,不由得陷入了深思。
“皇甫策……”她低声唤道,明天就要相见了吗?
谢安然找了个小毯子靠在床榻那里,想着守着皇甫策这样一夜的。
但是她本就天生体虚,加上今天晚上和秋云把皇甫策这么个大块头从后山挪回来,实在是疲乏。
没一会谢安然就睡过去了,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早已大亮。
谢安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床上原先那人早已了无踪迹。
秋词、秋云二人服侍她用过早膳后,谢宛然便准时出现在了她房门前。
“姐姐!”谢宛然笑盈盈地说着,准备上前来挽谢安然的手,“咱们这就去谢过三皇子吧!”
心下却是有些暗恼的。
此行她和三皇子策划了许久,竟被谢安然躲了过去,不知道是她早有察觉还是巧合。
没有了英雄救美,怕是不能叫谢安然一见倾心了。
可是还是得去见一见,毕竟三皇子可是人中龙凤,万一谢安然就一见钟情,非君不嫁了呢?
谢安然不着痕迹地躲过去,点了点头,然后应道,“走吧。”
谢宛然倒也不觉尴尬,走在谢安然的身旁。
一群丫鬟婆子们则是规规矩矩地跟在两人的身后。
这个点,三皇子皇甫彻已经在寺庙里面和方丈交谈了。
一行人赶到的时候,谢安然只觉得自己的呼吸一窒。
人群中的皇甫彻依旧是那么显眼,隔着好远,谢安然一眼就认出来了。
衣袖中的拳头不由得紧握了起来,指甲扎进肉中谢安然也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
此时此刻,谢安然只觉得心口好痛,一种不仅仅是仇恨的情绪在心中蔓延。
这是她今生第一次直面皇甫彻,前世种种依然历历在目,没想到又是一世了……
“见过三皇子。”谢安然、谢宛然行礼。
皇甫彻转身,看清来人后,说道,“是谢家的两位小姐啊!请起。”
谢安然低头盯着自己的裙摆,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话。
“谢过三皇子,”谢宛然倒是依旧善解人意,立马出言打破场面。
“昨日不知道哪来的刺客闯入护国寺,多亏了三皇子庇护,我们才能够平平安安的,今日宛儿和姐姐特意来谢过三皇子。”
“昨日……家妹多亏三皇子照拂了。”谢安然努力掩饰住自己声音中的颤抖,尽可能的保持平静。
她好恨他啊,恨他骗感情,恨他利用她、算计她。
大抵更恨自己识人不清吧……
“无妨。”皇甫彻盯着谢安然笑了笑,不知道昨晚究竟是巧合还是刻意,这个谢大小姐居然没有在屋内,而是跑到后山去散心了。
看来他要再次计划了。
皇甫彻身上带着一股精明和伪善感,也正是他的这种气质吸引了曾经谢安然。
见此,谢安然的眸子暗了暗。
前世她生母早逝,府中一切事务都由苏姨娘来打理,苏姨娘就是谢宛然的生母。
只是苏姨娘出身低微,按照大周律令,相府是断然不能扶正她的。但是这十几年来她那丞相父亲也是未娶她人,而且任由苏姨娘一人在府中独大。
谢安然的生母是在她五岁时病逝的。
此后她便和谢宛然一起养在苏姨娘身边了。她这个鹌鹑性子也是那时候养成的。
也正是如此,当皇甫彻把她从刺客手下救下后,谢安然心中便对他产生了好感和依赖。
之后他再上门求娶,谢安然便由着丞相和苏姨娘做主了。
只是,到底是一场有头无尾的骗局罢了。
谢安然眼眶微红,神情复杂的看着眼前有说有笑的男女。
出声道,“时候不早了,臣女和妹妹也该回府了。”
“本皇子正好顺路,便护送两位小姐回府吧。”皇甫彻彬彬有礼地说道。
“好,如此便多谢三皇子了。”这一次谢安然没有推辞。
回府之后,苏姨娘对着两人好一顿安慰,再次谢过皇甫彻后就不再提此事了。
谢安然只觉得这其中必不简单,前世种种好似都被蒙上了一层雾。
只是现在她还不够强大,不能够去追溯这些真相到底是什么。只能装作是一幅什么也不知情的样子,好在她还有前世的记忆。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倒也过得清闲,谢宛然也不像前世那般总是待在屋子里看书。
毕竟前世她也是帮皇甫彻坐上皇位过,怎么说这十几年的经历,也让谢安然积攒了不少本事。
谢安然运用自己曾经积累的医术,买了一些药材做药浴。
苏姨娘对于物质方面倒不会苛待她,她向来在面子上是做的足足的。更何况谢安然还有她母亲留下来的嫁妆和铺子。
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前世多少次她也是吃了身体的亏。
她这是从娘胎里带来的虚弱,若是早一些疗养,年纪大了也不会特别虚弱。
时间不知不觉就过了两个月,随着常宁郡主的帖子送到各个府中来,谢安然才回过神来,她这段时间过得还是太安逸了。
上次寺庙一事虽然平息了,但是三皇子为了拉拢丞相这边,保不齐会出一些更激烈的手段。
谢宛然那边怕是早就和三皇子串通一气了,只是碍于庶女身份,也迫于谢安然外祖家的压力,苏姨娘扶不了正不说,谢宛然也断然是不得计入嫡母名下的。
因此,三皇子也只能娶谢安然。
很快便到了赏花宴那一天,一大早谢宛然就来找谢安然了。
谢宛然依旧是那身清纯可爱的装扮,一幅我见犹怜的模样。
不得不说在苏姨娘的教导下,谢宛然向来是懂得展示自己的优势的。
前世谢安然听信了苏姨娘的教导,嫡女要端庄稳重,因此从小便是一幅老气古板的装扮,几乎没有美感可言。
谢安然曾经被端庄稳重几个字压的喘不过气来了,今生谢安然只想随心所欲地好好活着。
谢安然穿着江南那边最新的大红锦绣圆领袍和天鹅绒烟罗,披了一件狐裘斗篷,腰上系着金丝攒花结长穗绦,脚上穿的是金丝线绣花鞋。
一身装扮明艳张扬,加上秋云给她梳了个百合髻,从她的母亲柳氏留给她的头面中挑了一套戴上,高贵的气质扑面而来。
刹那间竟和从前判若两人。
“小姐……真美啊。”一旁的秋云都看呆了。
秋词也愣住了,她从未想过从前老气横秋的大小姐竟然还有这么出彩动人的一面。
推门而入的谢宛然的身形也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嫉妒和怨恨,不过很快谢宛然就掩饰好了。
她满眼羡慕地望着谢安然,说道,“姐姐今日可真美,这些头面首饰……宛儿竟是从未见过。”
谢宛然心想道,没想到这么多年了,柳氏的那些嫁妆居然还有这么多好东西。
“我见京城的嫡女都爱这么打扮,便想着试试。”谢安然一脸无辜地解释道,丝毫不说别的。
谢宛然觉得自己的牙都要被咬碎了,谢安然一定是故意的!好端端地偏要提什么嫡庶之分,曾经只要她这么一说,她定是要开始心疼她庶女的身份,然后把这些宝贝让她挑选的!
但是,谢宛然面上还是笑应道,“姐姐天人之姿,一会儿怕是要惊艳全场了!”
谢安然和谢宛然乘马车来到了郡主府。
名义上,这是常乐郡主为了联络京城贵女的赏花宴。
实际上,这次赏花宴背地里是贤妃为了帮皇甫彻选妃而特意组织的。
谢安然一下马车,郡主府内的贵女们便发出了一阵惊叹。
“这……这是哪家的小姐?”一个小姐疑惑地望着谢安然。
“不知道呀!”旁边的小姐同样惊讶道,“京城何时来了这样一位天仙般的人物?”
“诶!你们瞧!”另一位眼疾手快地小姐看到谢安然身后的谢宛然后,说道,“那不是丞相府的二小姐吗?”
“那……这该不会是谢大小姐吧?”
路人一阵窃窃私语,谢安然倒是没有太大感触,不过就是觉得前世她过得实在是窝囊。
一旁的谢宛然心中倒是怨愤,却依旧不敢展露出一丝半点,依旧是言笑晏晏地和周围的贵女们打着招呼。
常乐郡主还没有来,众人只好四处先自己赏着花。
谢安然看了一圈众女,没有看到她想要找到的那个人。
看着叽叽喳喳的贵女们,谢安然只觉得吵闹,她这时倒也佩服谢宛然能够游走于她们之间了。
于是,便叫秋云、秋词跟着谢宛然,她去后院透透气,等会郡主来了再去唤她。
郡主府的后院确实有不少花,现在正值五月,后院池塘里的荷花虽然还没开,不过一个个也是含苞待放了。
这样一番景象,倒也是别有风趣。上一世她死于大雪纷飞的冬至,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就是春天了,眼下倒是快入夏了。
谢安然沉浸在眼前这美景中,突然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谢安然的思绪。
她下意识的躲到了池塘旁边的假山后面。透过假山之间的缝隙,看到了来者何人。
当即心下大吃一惊!此人正是三皇子皇甫彻。贵女们都在前厅等候,郡主也不在这后院。他孤身一人,不带随从来这后院做什么!
紧接着,谢安然又看到另一个身影鬼鬼祟祟来到了后院,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衣袖。
这女子正是太傅府上的大小姐,齐君雅。
三皇子皇甫彻的母妃贤妃就是齐太傅的妹妹,齐君雅正是皇甫彻的表妹。
谢安然记得上一世寺庙遇刺后她便和皇甫彻定了亲,没多久便进了三皇子府。没过几个月,皇甫彻便说通她娶了齐君雅为侧妃。
前世齐君雅进府没多久便怀孕了,虽然三皇子的第一个孩子不是出自她谢安然,但是当时谢安然是极爱皇甫彻的。
对于齐君雅自然是好生照料着,没想到这个孩子还是早产了。
谢安然眉头紧张,仔细回忆,可是那孩子说是早产,却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早产的。
原来这个时候他们就已经有了首尾了吗?谢安然紧紧盯着远处的那两人。
“彻表哥!”女子出声唤道,“你怎么来了!”齐君雅面上是又惊又喜。
“自然是想你了,趁着这次宴会来见见你。”皇甫彻一脸深情地说。
“这也太冒险了,”齐君雅不安地打量着周围,生怕有人,“万一被人看到怎么办啊。”
皇甫彻轻笑一声,“放心好了,这次赏花宴可都是母妃安排的人。”
齐君雅面上的神色顿时放松了几分。
见齐君雅神色放松,皇甫彻一把将其搂入怀中,抓着齐君雅的小手亲了亲,说道,“想死我了,雅妹。”
“彻表哥,”齐君雅乖巧地靠在皇甫彻的怀里问道,“什么时候才能娶我入府?”
“再等等。”皇甫彻的眸子一暗,若不是齐君雅是庶长女,他也不必再挖空心思娶丞相府那个榆木脑袋。
上次护国寺一面,皇甫彻对谢安然没什么印象,只觉得平平无奇,倒是她那个妹妹谢宛然模样生的十分好看,性子比谢安然讨喜多了。
可惜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做他的正妃也是不够的。
“彻表哥,我等得了,肚子里的孩子可是等不得了!”一旁的齐君雅出声说道。
“好,本皇子尽快想办法娶你入府,你且安心。”皇甫彻出言安慰道,心中却是对谢安然多了几分怨恨。
好端端地出去透什么气!若是护国寺遇刺一事得逞,他现在也不必如此着急了。
同时也对齐君雅多了几分不满,每次结束他都会亲眼看着她喝下避子汤,怎么还是怀上了呢?但是碍于齐大将军的面子,他也只能拧着鼻子认了,丝毫不敢提让齐君雅打掉的事。
孩子!
假山后听闻此话的谢安然身形一顿,本以为经过这两个月的调整她已经可以平淡地看待这些了。
可是当她听到齐君雅那些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口一疼,她前世果真是愚钝不堪啊!
谢安然,谢安然,你看清了,这就是上一辈子你爱到骨子里,最后还丢掉性命的男人!你好好睁大眼睛看一看他到底配不配!
谢安然攥紧了自己的衣袖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可是豆大般的眼泪还是不争气地从白皙的脸颊滑落。
原来上一世这个时候,皇甫彻和齐君雅两人便已经有了这等龌龊!那个所谓的早产儿根本就是假的,分明是足月而生。
只有她一直被蒙在鼓中,傻傻地为他人做嫁衣。
仇恨在谢安然心中蔓延,起初她只是想好好活着,现在谢安然觉得老天再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不只是要她避免重蹈覆辙,好好活着,更是给她一个亲手查明真相、手刃仇人的机会!
想到这,谢安然暗下决心。
上辈子他们对她处处算计,踩着她的声誉平步青云、扶摇直上。让她和她那曾经未出世的孩子白白做了牺牲品。
那么今生,若是齐君雅未婚先孕一事提前被发现,他们这对狗男女又该何处?
谢安然一动不动地待在假山后面,看着皇甫彻和齐君雅卿卿我我。
一会儿一个侍卫到皇甫彻面前低语了几句,皇甫彻眉头微皱,搂着齐君雅说道,“雅表妹,你先回去吧,接下来我来安排。”
齐君雅乖巧地点头应道,然后离开了后院。
没等谢安然松一口气,另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了后院。
谢安然浑身一震,竟然是她!心下泛起一阵凉意,果然不出她所料。
“臣女见过三皇子殿下。”那个穿着鹅黄色圆领斗篷的身影对着皇甫彻福了福身。
“起来,不必多礼。”皇甫彻温柔的扶起面前的女子。”
“是,彻哥哥。”穿着鹅黄色斗篷的女子起身,抬起头来,笑盈盈地望着皇甫彻打趣道。
“宛儿,等下需要你做一件事情。”皇甫彻语重心长地说道。
“宛儿任凭彻哥哥吩咐!”谢宛然义不容辞地应道。
一件接一件的惊天秘密狠狠撞击着谢安然的心,但是此时躲在假山后面的谢安然内心已然麻木。
前世种种似乎已经逐渐清晰,她继续看着这两人接下来的打算。
谢安然的直觉告诉她自己,接下来的这事和她有关。
“等下你把这个放进她的茶水中去。”皇甫彻说罢从袖中掏出一个白色小瓷瓶。
“是。”谢宛然应道,也不如其他人般不停地追问。她知道皇甫彻向来是喜欢什么样的人的。
“接下来本皇子自有安排。”皇甫彻胸有成竹。
他先安排人去坏了谢安然的清白,等到她被人人喊打的时候,他在力排众议提出娶她,丞相府怕会是一百个愿意了,这个女人怕是也会感动的对他死心塌地!
想着自己的计谋即将得逞,皇甫彻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面色得意起来。
不过也还是不忘稳住面前的谢宛然,他搂着谢宛然的腰说道,“宛儿放心,等到事成之后,本皇子一定许你皇后之位。”
听闻这话的谢安然心中冷笑。
皇甫彻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他让每个女人都认为他最爱的是她,抓住每个人最想要的东西去诱惑对方,从而让对方死心塌地。
果真,听了这话的谢宛然眉眼舒展,嘴上却还是说道,“宛儿不求名分,只要能陪在彻哥哥身旁,宛儿就知足了。”
随后乖巧地把头靠在皇甫彻的肩上。
两人又卿卿我我了一会,侍卫来了,说是郡主到了。两个搂在一起的人才放开,一前一后离开了后院。
等人都走了一会后,躲在假山后面的谢安然才敢出来,想着这府中怕是会有不少眼线。
谢安然躲到了厕所里面去,待到听到秋云、秋词的声音后,才慢吞吞地出来,满脸虚弱。
“小姐,郡主来了,赏花宴就要开始了,您去哪了呀!可真叫奴婢好找!”秋词一双眼睛转来转去四处打量着。
二小姐让她盯着谢安然,刚刚谢安然非要一个人来后院,她等了一会跟过来,远远一看这里根本就没有谢安然!
“不知道是不是吃错东西了,难受得很,”谢安然一脸虚弱的解释,“荷花也没看成,一直蹲茅厕去了。”
说罢,还惋惜地看了一眼满池的花骨朵儿。
算是暂时打消了秋词的疑惑。
一旁的秋云就只是乖乖地跟着,不像秋词一般话多。
三人快速回到了前厅,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谢宛然早已在谢安然旁边的桌子前坐下了。
“姐姐来啦。”谢宛然柔柔地笑着。
谢安然也微笑着点了点头。
随着人差不多都来齐了,门口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
“贤妃娘娘、三皇子到——”
众女,包括最前面的常乐郡主全部起身,齐声道,“贤妃娘娘、三皇子万福金安——”
高贵冷艳的美妇人挥了挥手让大家平身,三皇子皇甫彻则是跟在她的身旁。
对于贤妃,这个前世的婆婆,谢安然眼下倒是没有精力去关注了。
趁着众人的目光都在贤妃和皇甫彻身上,谢安然看着一旁的谢宛然和对面的齐君雅,顿时心生一计。
她让秋云偷偷把她面前的茶壶和齐君雅桌上的互换了。
秋云虽然不解,但是她对她家小姐是一百个相信的,所以谢安然的命令她是绝对会认真执行且不会多嘴的。
随着贤妃和皇甫彻的入场,下面的贵女们也一改之前的平静,一个个变得跃跃欲试起来。
谢安然则是一个人静静地坐着吃着面前的葡萄。
可惜有人就是见不得她安宁。
“这位就是丞相家的大小姐了吧!”头顶传来一道女声,一瞬间众人的目光全都汇聚在了谢安然的身上。
谢安然只好起身行礼,顶着四周不善的目光。
最关键的还是来自上方的两道目光。
首先是贤妃,贤妃一身装扮十分的雍容华丽、高贵逼人,通身上下都是气派。
她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着下面的谢安然,竟是如此张扬的一个小姐!传闻不是说她是一个十分端庄稳重的长女吗?
看样子是不配做她贤妃的儿媳的!不过眼下也只有她的身份勉强配得上她的皇儿,先将就一下吧。
想罢,贤妃摇了摇头,对着谢安然心中多了分不喜。
谢安然看着贤妃的神情就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心下冷笑,前世她端庄稳重,也没见得贤妃多喜欢她!反倒是嫌她木讷呆板,配不上她那人中龙凤的儿子。
一旁的皇甫彻,看到今天明艳张扬的谢安然,倒是眼前一亮。
细细看来,他发现这女人居然这么美!不由得想到了谢安然的生母柳氏。
他母妃原先说过,这柳氏当年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美女,可惜命不好,早早病逝了。
这么看来这个女人也是有几分姿色的,从前那般打扮倒是埋没了。怕是故意的?皇甫彻饶有趣味的打量着谢安然和她身旁的谢宛然。
就在贤妃想要刻意为难一下谢安然时,谢安然对面的齐君雅突然脸色发白,伏在的面前的桌案上。
“这是怎么了?”贤妃看到自己的外甥女出现异样,心下一惊,迫于众人的目光,只好起身来到齐君雅身旁。
“肚子……好疼……”小腹的阵阵绞痛让齐君雅几欲崩溃,额头冒出豆大般的汗珠。
心中是万分焦急,京城贵女们今日可是都在这里了,一会该如何收场啊!
“娘娘……血……血……”齐君雅身旁的丫鬟颤颤巍巍地看着贤妃说道。
贤妃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齐君雅有孕一事她是知道的。只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闹出这样一事,实在是难堪。
贤妃身旁的大宫女见此事有些不好收场,心思一转,说道,“娘娘,齐小姐怕不是小日子来了吧。”
贤妃听到这话眸光一闪,心想,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接着说道,“君雅这孩子本宫知道,从小便粗心大意,没想到今日竟大意成这个样子,连自己的小日子都记不得了!”
众贵女看着疼成这般的齐君雅,对于贤妃的话是带了五成怀疑的。
但是碍于贤妃的威名,众女们面上不得不信。
“翠桃,你带君雅姐姐去客房,”一直是透明人的常乐郡主此时站出来平稳场面,“你们几个,去替君雅姐姐准备换洗的衣物。”
就在一切被安排的井井有条,贤妃和皇甫彻正要长舒一口气时,门外进来了一人。
“太子殿下到——”
随着声音落下,皇甫策一袭暗金色长袍进了郡主府。
“参见太子殿下——”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包括满脸不情愿的贤妃。
皇甫策一进来就看到了那个红色的身影,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淡淡的笑容。
“各位免礼。”皇甫策的声音温润动听,态度和之前的皇甫彻、贤妃一行人相比,更是尽显翩翩君子风范。
见者几乎无不内心暗道一声真是当之无愧的储君风范。
“贤母妃,”皇甫策心中虽然知道贤妃多次派人暗地里对他下毒手,但是面上的礼节他依旧是保持着周到,“这是怎么了?”
见来者是皇甫策,贤妃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后故作镇定地说道,“无妨,太子殿下,不过是些女人家的事情。”
随后贤妃用眼神示意这群丫鬟们赶快带齐君雅去客房,却不料被皇甫策拦下来了。
“太医,快给这位小姐看看。”皇甫策说罢,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远处的谢安然。
谢安然心中猛的一惊,有一种好像被人看透的感觉。她刚刚还在想齐君雅算是躲过一劫,真是可惜,这对狗男女的事情不能暴露在这青天白日下了。
没想到,盼什么来什么。皇甫策来到也真是时候,看着贤妃和皇甫彻难看的脸色,谢安然的内心只觉得十分畅快。望向皇甫策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带了几分感激。
皇甫策看着谢安然的神情变化,不由得轻笑一声,觉得这姑娘倒是有趣。
“太子殿下,这也就是寻常女人家的事,不必再劳烦太医了。”贤妃见太医靠近齐君雅,连忙出声阻止道。
这若是一看,那齐君雅未婚先孕的事情可就都暴露了!那还了得!
“老夫瞧着这位小姐的症状不对劲,还是瞧一瞧比较好。”宗太医一脸严肃地说道。
贤妃定睛一看,这次跟在太子身边的竟然是太医院最有声望的宗太医,心中暗道不好,却又无力挽回局面了。
这宗太医可以说是太医院最公正不阿的一位太医了,可谓是油盐不进!不像其他太医那边用金钱和好处便可以收买的。
只见宗太医隔着丝帕给齐君雅把了把脉,严肃的老脸上眉头皱成了一团,看了一眼齐君雅的装扮,还有贤妃的紧张劲,心中大概也知晓了七七八八,真是世风日下啊!
“这位小姐有孕两个月了,许是刚刚误食了刺激的药物,这才有滑胎的迹象。”说罢宗太医连连摇头,从身旁的药箱里拿出纸和笔,开了一张药方,让府中的丫鬟下去为齐君雅熬保胎药了。
听闻这话的贤妃只感觉气得心肝肺的都疼起来,面颊宛若火烧一般。
三皇子皇甫彻则是恨得牙根都疼了。这个孩子他不得不认,太傅府的面子现在是拂不得的!
听闻这个孩子是三皇子的,一瞬间,京城的贵女之间炸锅了。
没想到齐君雅竟然怀上了三皇子的第一个孩子,虽然她不知廉耻了一些。
但是定是会进了三皇子府,更有可能生下三皇子的长子!
一时间贵女们对齐君雅是恨得牙疼。
顿时,贵女们望向齐君雅的眼中充满了鄙夷之色,一个庶女,借着太傅府和三皇子,在她们头上作威作福。
然后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起来。
“平时这齐大小姐一幅清高的模样,今日才见识了她的真面孔!”
“未出阁便与人有了首尾,更是暗结珠胎。”
“真可谓是伤风败俗啊!”
一瞬间齐君雅在京城贵女圈子里面的名声一落千丈。
“劳烦宗太医了。”贤妃此时心中有苦说不出,只能出来维持现场的局面,争取把影响降到最低。
望向齐君雅的目光也不是先前那边柔和,而是充满了怨恨。
待这事处理了七七八八之后,宴会上的人几乎都走了。
这好好的宴会到底是没办好,谢家姐妹也准备回府了。
谢宛然先一步上了马车,谢安然跟在后面,只觉得背后好像有一道炽热的目光紧紧注视着她。
谢安然回首,只看到不远处马车上的皇甫策,掀开帘子望着她。
接收到谢安然的视线后,皇甫策用嘴型轻轻吐出两个字,“多谢。”
然后他便放下了帘子,坐在马车中的皇甫策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心情看起来十分不错。
收到那两个字的谢安然愣了一下,随后脸上也荡漾着淡淡的笑意,心道,到底是她该多谢他才对。
回府没多久,齐君雅未婚先孕的丑事就在京城圈子里传播开了。
尽管现场碍于贤妃的威严,大家不敢多说什么,但等各贵女回了各自府中后,私下里传成什么样子,贤妃也压不住了。
更何况,此事本就是齐君雅和三皇子无理。
此事事关皇家颜面,皇室子孙不得流落在外。
又碍于齐君雅德行有失,贤妃直接做主给了齐君雅一个庶妃的名分,而不是前世风风光光的侧妃。
没过几天,三皇子府那边便从太傅府抬了一顶小轿进了侧门。
听闻这些消息后,倚在闺房书榻上看书的谢安然也只是淡淡一笑,道了声,“因果轮回罢了。”
大周朝皇子可以有一位正妃,两位侧妃,而庶妃不过是等于寻常人家的贵妾,不过是比普通的妾室名称上好听一些。
上一世他们踩在她的身上,得偿所愿。这一世,当这块遮羞布被揭开后,也是罪有应得、自作自受罢了。
不过好在这次皇甫策来了,要不然只贤妃一人便能将此事掩盖过去。这件事也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
她还是太弱了,谢安然轻叹了一口气。
虽然她前世学了一些医术,但是在人心计谋方面,她果真还是不够啊,若是足够老谋深算,上一世她也未必会落得个那般下场。
寺庙遇刺一事她已经躲过,太子残废一事也被她阴差阳错化解了,这一世她一定要强大起来,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改变她上一世走错的路。
“小姐,他们这是自作自受。”一旁的秋云见谢安然叹气说道。
谢安然笑着点点头,这些日子秋云在她的调教下已经不像以前那般胆小木讷了。
至于秋词,谢安然以信任的名义,把一些和前院有关的事交给她了。白天的时候秋词就很少待在她的院子里了。
“小姐,老爷回来了。”白日里向来少见的秋词这时从外面推门而入,规规矩矩地福了福身,道,“苏姨娘叫小姐一起过去呢。”
听闻丞相谢慎回来了,谢安然神情一滞,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这是重生回来第一次见父亲。
大周朝丞相事务繁忙,有时候几周宿在宫中处理事务也都是常见。何况她父亲谢慎极爱权势,为了坐稳丞相这一职位更是兢兢业业。
前世,谢慎对她说不上特别好,也说不上不好,只是最后当她被谢宛然害死,谢宛然封后以后,他扶正了苏姨娘,对于被流放的外祖一家视若无睹。
他倒是稳坐了两代丞相之位。
谢安然垂眸想了想,她倒是不恨他的,毕竟他没有害过她,他只是没有那么爱她罢了。
谢安然换上新做的淡紫色云锦绣裙,腰上挂了个海棠金丝荷包,穿着一双莲花锦绣鞋,便带着秋词、秋云二人去找苏姨娘了。
谢安然带着秋词、秋云来到苏姨娘的院落。只见苏姨娘和谢宛然早就穿戴好在门口等她了。
苏姨娘今日一袭湖蓝色长裙,配上她那乖巧的五官,显得更加柔顺。加上眉眼间的笑意和期待,整个人可谓是光彩照人。
至于谢宛然,依旧是那副我见犹怜的装扮。母女俩的气质可谓是八成相似了。
见着谢安然来了,苏姨娘看着她明媚的样子,忍不住出声酸道,“大小姐真是越来越像夫人了。”
谢安然的母亲柳氏年轻时便是一等一的明艳美人。单论容貌,柳氏是甩了苏姨娘五条街的。
一旁的谢宛然则是用帕子掩面轻声打趣她,道,“等一会爹爹回来了,怕是要认不出姐姐了。”
“宛儿真是说笑了,做父亲的哪能认不出自己女儿呢。”谢安然打太极般的将谢宛然的话还了回去。
三个人就去了门口等待谢慎归来,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苏姨娘脸上的神色从原本的喜悦变成了焦急后,远方一行人抬着轿子姗姗来迟。
随从的小厮掀开帘子,谢慎从先从轿子上面下来了,然后小心翼翼地从轿子中扶下来一个人。
苏姨娘当即变了脸色,心心念念盼着的丈夫好不容易回一次家,竟然还带回来一个陌生女人。谢宛然眉头微颦,牢牢握住了苏姨娘颤抖的手。
谢慎对此倒是毫无察觉,亲自扶着女人走过来,对着苏姨娘随口寒暄了几句,便进入了正题。
“采萍,这位是皇上赐予我的贵妾。”谢慎用手揽着女人,对苏姨娘说,随后看向怀中的女人,轻声说,“珍儿,这位便是……”
“老爷,这位便是夫人吧。”姚珍珍笑问道,一脸认真,好似全然不知情苏姨娘的真实身份一般。
听闻这话的谢慎只是轻笑一声,解释道,“珍儿误会了,这是苏姨娘,夫人去世后便一直由她主持府内事务了。”
一旁的苏姨娘此时脸都要黑成炭了,两人的交流可谓是句句都扎在了苏姨娘的心尖上。
“啊,”姚珍珍一脸惊讶的捂住小嘴,连忙道,“原来是苏姐姐,珍儿无礼,还请姐姐不要放在心上。”身体却是一动不动地靠在谢慎怀中,可见这道歉并不诚心。
“无妨。”苏姨娘心里不痛快极了,可是面上还是不露声色地应道。
她出身低微,门第不高。不过是因为是谢慎的远房表妹,加上幼年相识,她性子温婉又善解人意。
谢老夫人见柳氏多年只诞下一女,便做主替谢慎纳了几房妾室。
说到底,她苏采萍现在也不过只是一个贵妾而已!而这御赐的贵妾,从身份上便是压了她一头的,她也不敢像打压那些妾室一般明目张胆了。
“这些年苏姐姐也是将老爷照顾的极好的,”姚珍珍说着就对苏姨娘行了一个规规矩矩的礼,看起来并不似普通人家,“苏姐姐请受珍儿一拜。”
苏姨娘刚想着就算是御赐的贵妾又如何,不还是要乖乖地拜见她这个主持相府的姨娘,就听到姚珍珍“哎呦”叫了一声,捂着肚子靠在了谢慎怀中。
谢慎一脸紧张地搂着姚珍珍,急忙问道,“怎么了?可是哪里难受了?”
苏姨娘对谢慎这样紧张而又小心翼翼的奇怪态度产生了不太好的预感。
谢安然看到做出这样举动的姚珍珍,心中倒是没有多少波澜起伏。
因为她知道,这个姚珍珍现在已经怀上了父亲的孩子!
不过上一世这个时候,她马上就要嫁入三皇子府了,对于相府的事期也不是很关注。
只记得这个孩子最终是没有生下来的,姚珍珍最终和这个孩子一尸两命。
她记得也是那段时间苏姨娘和丞相之间疏远不少,直到苏姨娘再次怀孕之后两人的关系才再度缓和了。
果然,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差点没有让苏姨娘当场气晕过去。
“妾身无事,”姚珍珍露出一个安抚的笑,低下头解释道,“只是妾身刚刚不小心,差点闪到而已。”低垂的美目中闪过一道精光。
“好了好了,以后在丞相府,你不必向任何人行礼!”谢慎一听,满脸心疼地看着姚珍珍的肚子。
他抬起头来看着苏姨娘继续说道,“采萍,珍儿已经有孕三月,你且好生照料着,一切都按照府中最好的待遇来,万不可委屈了珍儿!”
“是,老爷。”苏姨娘一口牙都快咬碎了,眼底闪过一丝怨毒,却不得不抬起头来笑着应道。
看着苏姨娘吃瘪,谢安然内心一阵畅快。
上一世,这个姚姨娘早年选秀入宫后便在宫中担任女官,后来意外和入宫办事的丞相相识,一来二去便熟悉了。
皇上见丞相府人丁稀薄,便做主把姚珍珍赏赐给了谢慎。
丞相府中这么多年除了夫人柳氏和苏姨娘各有一女,其他妾室竟一无所出。于是待到姚珍珍有孕三月,谢慎才把她接回府中。
可惜这个姚姨娘心气高,为人张扬,在相府嚣张了几个月还是香消玉殒,一尸两命。
“爹爹光顾着这位新姨娘,宛儿和姐姐在这站了半天,爹爹都还没瞧上一眼呢。”看着苏姨娘脸色难看,场面陷入了尴尬,谢宛然跳出来缓解气氛。
“哈哈哈,是为父不好,忽略了你们姐妹!”谢慎对于仅有的两个女儿,现在倒都是差不多的重视。
谢宛然嗔怒地看了谢慎一眼,说道,“爹爹看姐姐,可是和平日里有何不同。”
谢慎这才仔细打量起这个向来不起眼的大女儿,愣了一下,没想到短短数月,谢安然竟是长开了不少,颇有她母亲柳氏当年的风范了。
“转眼安儿也长大了,真像你母亲……”久久,谢慎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听到这话的谢安然身形猛然一顿,鼻头一酸,他还记得她的母亲啊。
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抬起头来对着谢慎笑道,“姚姨娘既然来了相府,也该去拜见一下母亲,也算是正式名正言顺的入了谢家的门了。”
上一世,姚姨娘至死也没去拜见过柳氏的牌位,也没入了谢家的族谱。
这一世,谢安然主动提出,不仅如此,她也会暗中阻止苏姨娘对姚姨娘腹中的孩子下毒手。
她记得姚姨娘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是个男孩,对于一直没有儿子的谢慎来说可谓是无比重要。
若是这个孩子是出自姚姨娘,而不是苏姨娘,她倒要看看,苏姨娘和谢宛然又该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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